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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黎宿眼眸潮湿,几缕乌黑的发被汗水沾湿粘在苍白的脸上,病气沉沉。

    他嘴里呢喃着混乱的语句,整个人看上去混乱又狼狈。

    “滚开!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……我没有杀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保护你的……别离开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阿雪,阿雪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江岁晚被推开,看着黎宿在床榻上蜷缩成一团,他不敢再靠近,于是只能焦急的守在一旁。

    黎宿望着虚空,眼里的金色光芒逐渐淡去,然后,露出了一双雾灰色的妖瞳。

    他望着虚空,眼神空洞,雾灰色的瞳孔像是阴雨天的乌云,灰蒙蒙的,枯朽又压抑。

    “三师兄!”江岁晚靠近他,轻声哄他:“三师兄,别怕,别怕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在呢,你还有我们。”

    云霏意眼眶红了,她摸了摸黎宿的脑袋,轻声哄他:“对,我和小师弟,还有大师兄都陪着你。”

    掌心下的皮肤冰冷,云霏意只觉得自已触碰到了一块寒冰。

    黎宿眼眸空洞的蜷缩着,浑身都在发抖:“……可是我好疼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姐,小师弟,我好疼啊。”

    第223章 是有一点不想活了

    其实黎宿是不甘心的。

    不甘心从一出生就被所有人厌弃,被亲人冰封到寒潭里,被丢在荒原,不甘心明明自已天资绝佳,最终却要变成一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物病秧子。

    他反抗过的,无数次,在无数个夜晚。

    他一遍遍的练习那些剑招,哪怕被剑气伤到双手都血肉模糊也不肯放下剑。

    他试图去用灵力去学习那些法术,可最后却经脉寸断,只能使用最基本的招式,连自保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他好像,越是想要什么,越是不能得偿所愿。

    可是,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。

    他只是想活下去,他只是想有能力保护他在乎的人。

    可最后,他反而成了所有人的累赘。

    洗髓换骨,续经脉,护心脉……

    他的师尊,大师兄,二师姐,甚至连他们这脉里最小的小师弟都为他的伤费尽了心思。

    自已真是个累赘啊。

    黎宿想,明明自已都接受了自已的命运,明明都接受了自已是个废物是个累赘的命运,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会那么不甘心呢?

    他好痛啊。

    从身到心,都痛。

    他被这痛苦折磨的生不如死,夜夜难眠,现在甚至开始痛的不停干呕吐血。

    太疼了……疼的他甚至想逃离,想舍弃了这具身体,可是灵魂被钉在千疮百孔的皮囊里,挣扎痛苦,不得解脱。

    太累了……

    自已为什么要那么费力的活下来呢?

    他忽然有点想不明白了。

    江岁晚和云霏意见他吐血,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一旁的宋逾青垂着眼眸看着他们几人慌乱关心的样子,没什么动静,安静的如同石化了一样。

    黎宿眼眸里全是痛苦荒芜,像是失去了求生意志一般。

    江岁晚擦去他唇角的血,说:“三师兄,一会儿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他加快了手上输送灵力的动作,沈弃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沈弃递给了他一枚丹药:“师尊,醉生丹。”

    “加了我的血,止痛效果很好。”

    他的血是毒,也是迷药,加上醉生蛊和其他药材炼制成的醉生丹,可以暂时止住一切疼痛,哪怕是灵魂上的。

    那是自师尊在灵川受伤后他研制出来的,为了以防万一,没想到如今倒是用在了黎宿身上。

    说来,这醉生蛊,一开始还是黎宿给师尊,然后师尊又送给他的东西,现在给黎宿用上,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

    江岁晚不动声色的接过丹药,然后给黎宿喂了下去。

    江岁晚:“……多谢。”

    沈弃:“师尊永远不用和我说谢谢,我的就是师尊的。”

    虽然黎宿的死活和他没关系,他大可以不管,但要是黎宿出事或死了,师尊会难过。

    他不想师尊难过。

    黎宿吃了那丹药,很快就没再吐血,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意识也慢慢回笼,黎宿看着江岁晚,然后动了动嘴唇,他刚要说什么,就看到了一旁眼眶红红的云霏意。

    黎宿朝她笑了一下,笑容甚至有点欠扁:“二师姐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哇———!”的一声,云霏意打断了他的话,一把抱住黎宿,差点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“你吓死我了!”云霏意说:“我以为你不想活了。”

    黎宿叹了口气,轻轻拍拍她的背,“刚刚确实是有一点不想活了。”

    江岁晚闻言盯着他,满眼的担忧,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
    “但是比起那一点不想活的念头,我还是更想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别哭了。”黎宿苍白着脸:“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。”

    云霏意放开黎宿:“呜呜呜,可是你刚刚拉着我哭着说你好疼。”

    黎宿僵了一下:“……”

    云霏意眼眶通红,跟兔子似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黎宿:“我那时候没有意识,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。”

    云霏意冷笑,睫毛潮湿:“你也拽着小师弟和他说了。”

    江岁晚点头:“确实是这样的。”